把價格分成兩邊,一邊是生產(chǎn)者的價格,一邊是消費者的價格,可以看出過去消費者價格并沒有增長很快,因為人們收入低,所以購買力不強。某種意義上,生產(chǎn)一方和消費一方在抵消。但最近一年出現(xiàn)了新的情況,比如勞動力工資的上漲等,這種要求在過去是被壓制的?,F(xiàn)在允許一定程度的工資上揚,所以工資增加的速度特別快。但現(xiàn)在農(nóng)民工的工資以30%的速度上揚,和以往農(nóng)民工的工資被壓抑一樣,都不是市場的結果。
最近發(fā)生的情況,可能是因為過去壓抑通貨膨脹的這方面的力量,過去是負的,現(xiàn)在是正的。我是這樣的解釋,可以說過去幾十年中國依靠投資和出口的政策壓抑了通貨膨脹。你看上世紀90年代,不光沒有通貨膨脹,而且消費者價格指數(shù)是負的。而農(nóng)民的收入也沒有怎么增長?!俺隹趯蛐汀苯?jīng)濟就是這種現(xiàn)實下的被動選擇結果,因為國內的消費太弱。
《新周刊》:相對其他國家來說,經(jīng)濟穩(wěn)定對中國而言可能更重要。在可預見的時間內,你認為哪些經(jīng)濟政策能緩解類似通脹等問題帶來的不確定性?
黃亞生:央行出臺了各種措施來抑制通貨膨脹,但沒有很強的動作,只是一些輕微的加息等等。這里面有政治的考量。一方面是必須考慮地方政府和國企,因為它們都是投資的主力,如果收緊資金,會增加它們的融資成本,影響GDP。另一方面,又必須考慮通貨膨脹對社會的傷害。這其實是一個兩難困境。但真正有用的措施,必須是要排除那些不相干的因素。
通貨膨脹會使人們對銀行失去信任
《新周刊》:改革開放之后,中國出現(xiàn)過好幾波通脹,分別在上世紀80年代中晚期、90年代初期和最近這一輪,在你看來,前兩波通脹的成因和這一輪有什么不同?
黃亞生:上世紀80年代的通脹,其實和今天有很大不同,甚至不能稱為通貨膨脹。那時候是轉軌期,因為價格改革,物價一下子就漲上去,今天則是一點一點往上走。
《新周刊》:對于普通的中國人而言,面對通貨膨脹的威脅時能做什么?
黃亞生:這真的很難說。80年代人們可以囤積那些商品,今天可以囤積什么?好像只有房子了。
《新周刊》:現(xiàn)在能夠預想得到的后果是什么?
黃亞生:通貨膨脹會使人們對銀行失去信任,出現(xiàn)擠兌的問題。今天情況和80年代不太一樣,那時候人們收入的增速是比GDP更高的,這意味著政府讓利給老百姓,但今天情況是剛好相反的,GDP、政府財政收入和國企的收入增速都很快,在銀行的儲蓄當中,企業(yè)和政府儲蓄占了絕大多數(shù),家庭的儲蓄反倒很少?,F(xiàn)在很多人仍然在看好中國經(jīng)濟,但數(shù)據(jù)能說明問題。前幾年,流入中國的錢比流出中國的錢多,但現(xiàn)在也反了過來。
東南亞金融風暴的時候,有人說是外資撤出,其實沒有那么簡單。外資也是看到這些國家的富人轉移資本之后才這么干的。
《新周刊》:通貨膨脹對中國的出口有什么影響?
黃亞生:如果再過一段時間,中國的通貨膨脹影響成本,勞動成本上升,材料成本上升,必然要反映到產(chǎn)品的價格方面。如果中國出口情況不好,那就是一個非常尷尬的地步。外國人希望你升值,但你自己是希望貶值的,所以,這是一個非常大的矛盾。
外國人之所以覺得你還要升值,是因為中國出口外貿(mào)的競爭力非常強,雖然盈余在縮小。對他們來說,你還是盈余,他還是需要你升值的,從你自己的角度來看,提高出口競爭力是要貶值的啊。那個時候就非常尷尬了?,F(xiàn)在中國政府和美國政府的問題在于一個要升值,一個不升。如果以后真變成一個要升值,另一個要貶值,那就更加尖銳了。